夜夜夜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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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眼迷离:

不要揍我。

再说一遍，不要揍我。

12

 

张佳乐跳起来下意识想拔网线，手伸到一半停住了。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等了一会儿——访问没有继续。只有这么一次，好像静静地看了一眼就走开了似的，可这一眼又看得透彻，让他觉得后背发凉。

张佳乐坐下来又看看那条记录，对方的IP来自一个毫无新意的公共域，如果不是一次无意义的泛查询，就很可能和自己一样换用了许多层代理。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追查，却知道可能什么也追不到，对方只是在很短的一瞬间进行了一次最简单的访问，甚至没有读取他这一端的任何信息。

也许真的只是一次误打误撞的泛查询？

或者有可能是引导反追踪的陷阱？

张佳乐犹豫再三，还是在键盘上输入了反追踪的命令。一个窗口很快跳了出来，不是密码指令也不是命令框，却是一个很简单的问句。

“12020136，什么意思？”

张佳乐的呼吸一顿，心跳猛然加快起来，这果然不是误打误撞，而是一个目标明确的陷阱程序。而12020136，正是他在情报社区的所有ID统一会使用的数字串，对方显然知道他在社区的身份。

张佳乐飞快地把手放在键盘上，停顿了一下却想不到如何应付。

窗口再次闪动：“学号？”

这次张佳乐再也没忍住，伸出手去拔断了网线。

[12][02][0136]，首两位期号，次两位系种，后四位学员编号，正是他在荣耀军校时使用的学号。

 

这一晚张佳乐睡得特别不踏实，第二天难免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，连楼冠宁都看出来了，有点犹豫地看看坐在副驾驶的人。

“要不今天算了？找个地方吃顿好的。”

“没事没事！”张佳乐赶紧转过来，想想又笑了，“你怎么老想着请我吃饭啊？机会难得我还想看看你的飞行表演呢！”

他一笑起来就感觉精神劲儿又来了，连带着楼冠宁也高兴起来：“好。就是地方有点远，到时候别喊饿啊。”

他们去的地方确实偏僻，以前是星客第一次侵袭时留下的废墟，渐渐的成了第十区中心一片无人区，义斩找了个机会把地全盘了下来，重建成了飞行基地。这地方规模不小，甚至不比张佳乐在荣耀军校时那边的飞行训练中心差，看得他也颇有点惊叹。

楼冠宁看着他的表情，免不了有些自得：“以前和几个朋友一起，想搞个飞行俱乐部的。现在考虑建军的事情，就慢慢变成训练基地了。”

一架战机正好从头顶飞过，没什么特别动作，就是中规中矩地在天上绕着圈晃。虽然涂装很不一样，还是能辨认得出是一台鬣蜥。这是在雪狼出来之前联盟最前沿的歼格机，张佳乐自己也开过不短的时间，他忍不住扒着车窗往外看了又看。

楼冠宁以为他这是好奇，忍不住笑起来：“别急，这还不是最新型的呢，等下去了格库纳给你看个够。”

“还有？”张佳乐是真的惊讶，再新就是雪狼了，他想不到联盟军用机的资料也有外泄的可能性，“你这都是哪里弄来的啊？”

“你要是愿意加入，我慢慢告诉你啊。”楼冠宁把车停好，支着胳膊靠在方向盘上看着他笑。

“太坏了吧，我考虑考虑啊。”张佳乐也笑。

 

进了格库纳张佳乐简直耳目一新。他真的是很久没见过这么多实体的战机摆在自己的面前了，虽然机型机种参差不齐，排在面前有种乱七八糟的感觉，却也着实让他一阵激动。

答应了要“飞行表演”的，楼冠宁喊了几个地勤人员过来简单介绍了一下，就留下张佳乐自己参观，跑去后面的准备室换衣服。

张佳乐就跟着地勤沿着引导轨外头的安全区一边走一边慢慢看，听对方跟他介绍这款是什么那款是什么，都是联盟军哪年哪年开发的，还有一些改装过的机型。虽然联盟的机型他一眼都能认出来，面上却还很认真地点着头。

大气圈内飞不了炮架型，所以这里头收藏的全是歼格型，比联盟军用的水平还是差很多的，最多的还是枭鹰，偶尔有几台鬣蜥，其他还有些更旧的款。机身的涂装不统一，千奇百怪画什么的都有，更像是随着个人喜好来的。比起正规军的机库，确实看着像飞行俱乐部一样，倒也让人觉得新鲜。

张佳乐到处张望，看来看去还是没有看见雪狼，只好指着一台鬣蜥问：“这就是最新的了吗？”

“更新的还有一台，还不能飞。”

“在造呢？”

“不是，在修。”对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，“其实是去年从天上掉下来的，损伤不算太严重，就是我们手头没有技术资料，不太会修。”

张佳乐一时无语，感情这还是捡到的啊？

 

“最新的在前面的维修区，我先带你看看去吧。”

后面楼冠宁换好驾驶服跟了过来，紧身衣衬托出本人不错的体格，配着外头短夹克，还真就有了那么点飞行员的气质。

张佳乐顺口就夸了一句：“哟，挺帅的嘛！”

“嘿嘿，走吧走吧。”楼冠宁倒有点不好意思了，伸过手来拽着他就往前走。

到了地方张佳乐远远一看真是一台雪狼，外表机壳能看出来有些损伤，涂装也掉了点，估计是没修好还不想重涂的关系，看那颜色搭配好像是嘉世的机子，居然编号也还在。

等靠近一看清张佳乐整个人都愣住了，双脚钉在地上一动不能动。楼冠宁拉着他也觉出不对劲，停下脚步回头一看，发现对方脸色都不一样了。

III-001，张佳乐直愣愣地盯着这串数字。联盟并军之后战机的编号方式也换了，以前用的军队名称缩写，后来就变成数字序号。第三军的前身是嘉世，这点他是知道的，而001，这是联盟惯例的总队长机专用编号，队长机机顶还要用部队的代表颜色再多刷一条边，这样即使在战场上也非常方便辨认。

这些时间张佳乐侵入联盟的内网里，也关注过联盟并军之后的各种人事变更，第三军飞行总队长的职衔一直是挂在叶修的身上没有动过的。

他前后这么一想，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了，脸色白惨惨地站在那里，头皮都在发麻。这表情把楼冠宁也吓到了，犹豫着凑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：“十二，你没事吧？”

 

张佳乐回了神：“这是怎么找到的？”

楼冠宁松了一口气，笑了笑想活跃一下气氛：“我不是说吗，感兴趣的话，等你加入了慢慢告诉你。”

“怎么找到的？”

“喂你……”

“怎么找到的？”张佳乐锲而不舍。

楼冠宁无奈了：“就去年年底吧——好像就咱俩刚认识那前后的事？晚上天上不是打仗么，正好掉在我这边的训练区了，发现是没有过的新型号我们就给偷偷拉回来了。”

“里头人呢？”

“什么人？”

“驾驶员啊。”

“……没、没了。”

“没了！死了？”

张佳乐脸上表情从没这么凶过，说话声音像是用吼的，这和他刚进来时那副春风和煦的样子反差太大了，把周围的地勤也都吓得面面相觑。

楼冠宁被震得愣了半天，才支支吾吾说：“找到的时候就没看见人，你问这个干嘛……”

接下来的话张佳乐就跟没听见一样，他发了一会儿呆，忽然转身就往外跑。

“这突然怎么了啊？”楼冠宁根本摸不着头脑，急急忙忙追着过去，把张佳乐胳膊一拉，才发现他整个人都抖得厉害。

“十二？”楼冠宁是真慌了，手上用力拽着，但对方的力气却也不小，跟他撕扯着一步也不肯停。他实在忍不住了，加快几步跑到前面去，伸手把张佳乐肩膀一掰，就想把对方往怀里搂。

 

张佳乐这时的精神却异常敏锐着，几乎一下子就觉察出旁边的动作来，下意识地向后一退，就着楼冠宁靠过来的姿势把他手臂一拧，脚往前一绊就直接把对方摔在了地下。

“你干什么？”他终于停了脚步，俯身瞪着地下的人问。

“我去！”楼冠宁万没想到对方还能来这么一手，这一下被摔得七荤八素的，躺在地下都不知道怎么往起爬，“你这也太狠了吧，我这是关心你好不好？”

“谢谢啊，不用你关心的。”

“我想关心你还不行了吗？”楼冠宁也生气了，刚刚坐起身来就冲着他喊回来，把张佳乐也震住了。

“你……什么意思啊？”

“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啊，你这也太迟钝了吧？”楼冠宁简直欲哭无泪，“我喜欢你啊？”

张佳乐目瞪口呆：“说什么呢，别闹了行吗？”

“不是闹，我去！我一直以为你知道的啊？”楼冠宁好不容易从地下站起来，急急忙忙拦到他面前，“不然谁会有事没事就想着来找你？谁会有意无意在你面前炫耀自己的长处？谁会能说不能说的事情都说给你听啊？还不是因为喜欢你吗？”

“……”

张佳乐站在那里瞪着眼睛，那感觉简直好像五雷轰顶。

“十二，你到底怎么了啊，不能跟我说说吗？”楼冠宁看看他凶狠的劲头收回去了点，忍不住又伸手来捏他肩膀。

于是张佳乐用同样的手法把他又摔了一遍。

然后转身跑了出去。

“我操。”楼冠宁躺在地下觉得自己真的不行了，隔了一会儿听见旁边噔噔一阵脚步声跑回来，张佳乐又在他旁边蹲下了。

“那个，我怎么回去？”

“……”

楼冠宁认命地掏出车钥匙。

-TBC-